“Down多少?”
“四副。”
吕仲卿将椅子慢慢往外挪,移到玫宝身后不远角落中去。灯光照不到那角,吕仲卿轻轻地舒口气,他用手把额头上沁出来汗丝拭掉,他觉得两腮还是滚烫,脸上红晕大概还没有完全消褪。他注视着玫宝背影,玫宝身上那件绉绸红长裙动就发出窸窣碎响,每响下,吕仲卿不由得心中缩。他生怕玫宝再回过头来,他晓得如果玫宝看见他还在她身后那样呆坐着,定会把他赶开。玫宝说过男人第件事情就是要拿得起,放得下。可是他什都摔不开,玫宝说他是削肩膀,承不起东西,最没出息。他不在乎玫宝说这些话,只要玫宝肯要他,不把他撵开,他就心满意足。他愈是惧畏玫宝,他愈是想亲近她,他对女人那股莫明其妙惧畏从他很小时候就有。他记得有次姆妈出去吃酒,把他交给丫头荷花。那晚是个七月大热天,荷花在厨房里洗澡,吕仲卿闯进去。里面水汽迷濛,荷花赤身子,在昏黄灯光下,捧着自己肥大奶子,用
卿干咳几声,瘦脸上肌肉抽动着,做出个僵僵笑容,他也想随着她们笑下,可是他笑不出声音来。他觉得阵接着阵热流,直往他脸上涌来,他知道自己又在脸红,而且定还红得非常滑稽。他不由自主地将椅子朝外面挪下,移出粉红色光圈外。桌子上又恢复牌局,玫宝手灵活地洗着牌,金色扑克张张在跳跃。她举动吕仲卿都默默地注视着,他眼光跟着她丰腴手膀上下地眨动,他心里也跟着阵紧阵松,忽儿沁甜,忽儿溜酸搅动着。
不晓得是为什缘故,他从小对女人就有种奇怪感情,他惧畏她们。他见女人,就禁不住红脸,周身发热。但是他又喜欢跟她们在起,悄悄地,远远地看着她们。他小时候整天都缠着姆妈及荷花两个人。他是姆妈独生子,无论姆妈到哪里,他都跟着去,姆妈到舅妈家打牌他就待在那儿整天,他不跟小表弟们去斗蟋蟀,他宁愿坐在牌桌下烧瓷矮凳上,守着姆妈。瓷凳子冰冰凉,坐着很不好受,可是他离不开姆妈。姆妈老伸手下来抚弄着他脑袋,忽儿摘下绣花手帕来替他擤鼻涕,忽儿把山楂片塞到他嘴巴里。他喜欢闻姆妈手帕上枸橼香,可是山楂片甜得他牙齿直发疼,他不敢张声,他怕姆妈嫌烦,把他撵开。他呆呆地瞅着紫檀木桌上姆妈胖手臂,雪白腕上戴着双碧绿翡翠镯子,不停地发出当琅当琅撞击脆响。他耐心地等着,等到姆妈打完牌回家睡觉,他好爬到床上,把头挤过去,偎到姆妈胖手膀上,他喜欢那股浸凉感觉——
“你说谁?玫宝,佛兰克辛那屈?也最讨厌他,瘦皮猴,丑男人!”
“你们两个别说得这样难听,他戏演得可真不坏啊!”
“算罢,演得再好也不爱看,张脸瘦得只剩下三个指拇宽。”
“喂,你们只顾聊天,该谁攻牌啦?”
“轮到攻——依说汤尼寇蒂斯长得倒很漂亮。”
“嘘——瘟生!油头粉面,最看不得没有男人气男人。”
“Trump!”
“喔唷,没算到你还有张王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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