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盲人朝屋里问道,你在里边吗。没有人回答,他说,正像刚刚说,她还没有回来呢。他伸出手向前摸索着走进门廊,然后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估计那个人所在方向说,该怎样感谢你呢;只不过做应该做事,那个好心人说,不用感谢,接着又补充句,想让帮助你安顿下来吗,或者在你妻子回来以前陪陪你。盲人突然觉得对方热心十分可疑,显然不能让个陌生人到家里来,说不定此时此刻这个人正谋划着怎样制服毫无还手能力他,捆住他,用什东西堵住他嘴,然后下手把能找到切值钱物件通通拿走。不用,不麻烦你,他说,没什事;慢慢把门关上时候,他还再说,不用,不用。
听到电梯下降声音,他如释重负地叹口气。此时,他没有想起自己境遇,机械地抬手推开门镜挡盖向外张望。外面仿佛是堵白墙。他分明感到眼睛触到门镜突出金属圈,睫毛扫在小小目镜上,却什也看不见,片深不可测白色遮蔽切。他知道自己已经在家里,从屋里气味氛围和宁静环境就可以辨别出来,只要用手摸摸,就能知道是什家具或其他东西。他用手指轻触它们表面,确实如此,但切似乎也都融化于种奇特维度,没有方向,没有参照点,没有东西南北,没有上下高低。大概所有人小时候都和自己玩过几次装瞎子游戏,把眼睛蒙上五分钟之后就会得出结论,虽然失明无疑是可怕灾难,但是,如果这不幸受害者还保存着足够记忆力,不仅记得各种颜色,而且记得各种物件形状和样式,记得它们平面和轮廓,那失明症还算是可以忍受缺陷,当然,这里指不是先天失明。人们甚至会想,不错,盲人生活在黑暗之中,但这种黑暗只不过是缺少光亮,们所说失明症只不过是遮住人或者物外表,而这些人和物还完整无缺地存在于那层黑色面纱后面。现在,他情况却相反,他淹没在片白色之中,这白色如此明亮,如此浓密,不仅仅吸收切,还吞没切,不仅吞没颜色,而且把切人和物本身都完全吞没,这样它们就变得双倍无形。
他向客厅挪动时候,尽管小心翼翼,走得很慢,用哆哆嗦嗦手扶着墙壁,但还是把个花瓶碰倒在地板上。他没有想到那里会摆着花瓶,也许是忘记,也许是妻子出去上班时把它放在那里,准备回来以后再放到个适当地方。他弯下腰,估量下闯下这个祸有多严重。水洒在打蜡地板上。他想把花捡起来,没有顾虑到玻璃花瓶破,个十足细长玻璃片扎进手指里,他顿时又像个孩子似流下泪水,方面是因为钻心疼痛,另方面是由于孤独无依感觉,是啊,个眼前白茫茫片盲人站在屋子中间,已近傍晚,天开始暗下来。他没有把花放下,由于感到血在流,他扭着身-子从口袋里掏出手绢,草草把手指包上。接着,他摸索着磕磕绊绊地往前挪动,绕过家具,脚每次落地时都提心吊胆,唯恐会绊倒在地毯上,最后终于找到经常和妻子坐着看电视沙发。他坐下来,把花放在腿上,非常小心地解开手绢。摸摸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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