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回两回。”
老李这才知道,他们这朋友并不过心。或者说,老杨跟老马过心,老马跟老杨不过心。遂将老杨座位,调到另桌牲口牙子老杜身边。杨百顺前天被爹打发过来帮老李家挑水,这话被杨百顺听到。吃酒第二天,卖豆腐老杨在家里埋怨老李酒席吃得不痛快,礼白送。不痛快不是说酒席不丰盛,而是在酒桌上,跟牲口牙子老杜说不来。老杜又是个秃子,头上有味,肩上落层白皮。老杨认为自己去得晚,偶然挨着老杜。杨百顺便把昨天听到席话,告诉老杨。卖豆腐老杨听后,先是兜头扇杨百顺巴掌:“老马绝不是这意思。好话让你说成坏话!”
老杨在杨百顺哭声中,又抱着头蹲在豆腐房门口,半天没有说话。之后半个月没理老马。在家里,再不提“老马”二字。但半个月后,又与老马恢复来往,还与老马说笑话,遇事还找老马商量。
卖东西讲究个吆喝。但老杨卖豆腐时,却不喜吆喝。吆喝分粗吆喝和细吆喝。粗吆喝就是就豆腐说豆腐,“卖豆腐喽——”“杨家庄豆腐来——”细吆喝就是连说带唱,把自己豆腐说得天花乱坠:“你说这豆腐,它是不是豆腐?它是豆腐,可不能当豆腐……”那当啥呢?直把豆腐说成白玉和玛瑙。老杨嘴笨,溜不成曲儿,又不甘心粗吆喝;也粗吆喝过,但成生气:“刚出锅豆腐,没这个那个啊——”可老杨会打鼓,鼓槌敲着鼓面,磕着鼓边,能敲打出诸多花样,于是另辟蹊径,卖豆腐时,干脆不吆喝,转成打鼓。打鼓卖豆腐,下倒显得新鲜。村中闻鼓声,便知道杨家庄卖豆腐老杨来。除在村里卖豆腐,镇上逢集,也到镇上摆摊;既卖豆腐,又卖凉粉。用刮篾将凉粉刮成丝,摆到碗里,搁上葱丝、荆芥和芝麻酱,卖碗,刮碗。老杨摊子左边,是卖驴肉火烧孔家庄老孔;老杨摊子右边,是卖胡辣汤也捎带卖烟丝窦家庄老窦。老杨卖豆腐和凉粉在村里打鼓,在集上也打鼓。老杨摊子上。从早到晚,鼓声不断。开始大家觉得新鲜,个月后,左右老孔和老窦终于听烦。老孔:“会儿咚咚咚,会儿咔咔咔,老杨,脑浆都让你敲成凉粉,做个小买卖,又不是挂帅出征,用得着这大动静吗?”
老窦性急,不爱说话,黑着脸上去,脚将老杨鼓踹破。
礼去吃酒席。老杨和老马皆与铁匠老李是朋友,这天也来随礼。老杨早起卖豆腐走得远,吃酒席迟到几步;马家庄离镇上近,老马准时到。老李觉得卖豆腐老杨和赶大车老马是好朋友,便把老杨座位,空在老马身边。老李以为自己考虑得很周全,没想到老马急:“别,快把他换到别地方去。”
老李:
“你们俩在起爱说笑话,显得热闹。”
老马问:
“今天喝酒不?”
四十年后,老杨中风,瘫痪在床,家里掌柜换成大儿子杨百业。别人中风脑子便不好使,嘴也不听使唤,呜里哇啦说
老李:
“个桌上三瓶,不上散酒。”
老马:
“还是呀,不喝酒和他说个笑话行,可他喝多,就拉着掏心窝子,他掏完痛快,窝心。”
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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