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德-诺布瓦话题上。“您可别相信他，他好讲人坏话。”斯万夫人说，那口气似乎说明德-诺布瓦先生讲过她
坏话，因为斯万用责备眼光瞧着她，仿佛不要她往下讲。
希尔贝特已经两次被催促去更衣，准备出门，但她
直呆在那里听们谈话。她坐在母亲和父亲之间，而且撒娇地靠在父亲肩上。乍看来，她和斯万夫人毫不相似，斯万夫人是褐色头发，而少女是红色头发，金色皮肤。但是片刻以后，你会在希尔贝特身上认出她母亲面貌——例如被那位无形、为好几代人捉刀雕刻师所准确无误地猛然削直鼻子——表情和动作。如果拿另种艺术作比喻，可以说她是斯万夫人画像，但并不十分相似，画家出于对色彩时爱好，仿佛让斯万夫人在摆姿势时半装扮成赴“化装”宴会威尼斯女人。不仅假发是金黄色，切深色元素都从她身体上被排除
，而肉体既已脱去褐色网纱，便显得更为赤裸，它仅仅被内心太阳所发射光线所覆盖，因此，这种化装不仅是表面，它已嵌入肉身。希尔贝特仿佛是神话传奇动物或是装扮神话人物。她那橙黄色皮肤来自父亲，大自然当初在创造她时，似乎只需考虑如何片片地重现斯万夫人，而全部材料均来自斯万先生皮肤。大自然将皮肤使用得完美无缺，好比木匠师傅想方设法让木材纹理节疤露出来。在希尔贝特面孔上，在那个维妙维肖奥黛特鼻子旁边，隆起皮肤丝不苟地重现斯万先生那两颗美人痣。坐在斯万夫人旁边是她新品种，就好比在紫丁香花旁边是白丁香花。但是不能认为在这两种相似之间有条绝对清晰分界线。有时，当希尔贝特微笑时，们看见她那张酷似母亲面孔上有着酷似父亲椭圆形双颊，老天爷似乎有意将它们放在起，以考察这种混合效果。椭圆形越来越清晰，像胚胎样逐渐成形，它斜着延伸膨胀鼓起，片刻以后又消失。希尔贝特目光中有父亲和善坦率眼神。她给那个玛瑙弹子并且说：“拿着作为们友情纪念吧！”这时看到这种眼神。可是，如果你对希尔贝特提问题，问她干什
事，那，你就会在这同双眼睛中感到窘迫、犹豫、躲闪、忧愁，而那正是昔日奥黛特眼神——斯万问她曾去什地方而她撒谎。这种谎言当初曾使他这位情人伤心绝望，而如今他是位谨慎丈夫，他不追究谎言，而是立刻改变话题。在香榭丽舍大街，常常在希尔贝特身上看见这种眼神而深感不安，而在大多数情况下，不安毫无根据，因为她身上这种眼神——至少就它而言——只是来自她母亲纯粹生理性遗迹，没有任何含义。当希尔贝特上完课，或者当她不得不回家做功课时，她瞳孔闪动，就像奥黛特昔日害怕让人知道她白天曾接待情人或者急于去幽会时眼神样。就这样，看见斯万先生和夫人两种天性在这位梅吕西娜①身体上波动、回涌、此起彼落——
①梅吕西娜，中世纪传奇中人物，被罚每星期六变为半蛇半女。
谁都知道，个孩子可以既像父亲又像母亲，但是他所继承优点和缺点在配搭上却甚为奇特，以致父亲或母亲身上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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